在练习画线,画着画着,心里难过,给吃饭打电话。
堵,心里很堵。像所有的毛孔被包裹得严严实实。
吃饭很奇怪这看似很没来由地心情郁闷。
我无法清晰的表达那个时刻的心绪。
母亲大人领着我那83岁的老外婆就这样借看我之名不辞辛苦的来。
母亲从来都不是一个感情深厚的人,想起去年,她在我舅舅家常住了半年,也没有想起来过来看看这个只有几十公里之外的女儿。
这次毫无预兆的来,自然是有备而来。
找出平时用不着的被子席子衣服,收拾妥当让她们带回家。
母亲大人是这样说的:你就留着,以后我有机会要来你房间里头住,你就给我铺个席子就好了。
呵呵,我真是哭笑不得。我这个母亲与别人的妈妈不同,她从来不肯在睡觉的地方妥协,即便是我,她的女儿,她也一本正经的拒绝我与她同睡。她又如何会肯在我狭小的房间里屈就。
我老外婆更夸张,来,我只要活着,每年都来。
仿佛一夜之间,我成了众星捧月,炙手可热的宝贝。而之前不过是个灰头土脸的灰姑娘,不堪见人。
又有一次,她喜滋滋的找出一大堆的小孩子的小衣服,一件一件的摆好,小国旗似的展示给我看,一个是炫耀价格的便宜,一个是明目张胆的暗示快要有使用的机会了。
我想了老半天,唯独想到的只有一个堂妹妹似乎是新近添了小儿。
母亲大人一脸不屑:我才不要给她呢。
我忽然领悟,但决计还是故意跟她兜圈子:西门还那么小,你现在就给他准备着也未免太早了。
我料定她还不至于直接到要挑明。
果然,以她的聪明,也明白我不愿意继续提及这个话题,讪讪的说:留着,留着,都留着,以后肯定用得着。
是的,我一直都以一种不肯驯服的姿势坚韧的站在她的对立面。
是的,我也一直没让自己生活在她所设定的程序里。
是的,我也一直没有让自己长成她所期待的样子。
我只能说抱歉。
甘地,他一生都在致力于民族解放事业,我记住他不是因为他对印度的贡献,而是对他的非暴力抵制行为抱有疑惑。
许多年之后,当我长到能够自己能够反思的年纪,一个小阿姨开着玩笑跟我讲:川,你真是听你妈妈的话听到让人没法看,你妈骂你你还反倒帮这喊骂得好。
一副人家打了你右脸,你直接又伸左脸过去的架势。
这个小阿姨的话当然有夸大其词的成分。只是,我忽然意识到,我在采取一种非暴力的方式来对抗,她没有足够的能力驯服我的内心。
我一直都没有给她所期待我所应该过的生活,即使是假象,稳妥嫁人,生子,相夫教子,完满轮回。
只是,我渐渐的让自己感觉到辜负。
我的内心是一棵野树,自小疯狂乱长,枝繁叶茂。她错过了最佳的修剪时间。
倘若以后我孩子,我一定跟它做很好很好的朋友。我尊重它所有的决定,如果它认为那是必须要做的。不去试图修剪它的枝叶,我相信,它的每一片叶子都闪耀着迷人的光芒,虽然也许我出来看不出来,我只是相信,选择相信。
只是,我在意她的感受,如同在意自己。
只是,我无法回避她,如同无法回避自己。
只是,世上哪得双全法,不负如来不负卿。
如此的矛盾交加,走到一个死胡同里找不到出路。
拖着吃饭说话,毫无头绪,毫无条理,语无伦次。说了整整一个晚上,把吃饭哝得发困。说得我良心发现,催促他去睡觉。
饭饭去了,临睡觉前还给我发了个短信确认我在干啥。当时是在看电影。我想他还是有些担心我无法排解自己。
真好,有这样一只耳朵在,有这样一个人在。